這裡。

傍晚，剛下過大雨，把天洗得更亮了，看起來好像才下午三時，想著，如果有人為我寫這樣的詩就好了。

 

近況         達瑞

一切如此健康篤定
世界安安靜靜，沒有什麼
是過於繁重，也並不值得
逍逝或慶幸。氣候冷靜了下來，
馴良，淺顯，偶發寂寥
突然我感到清潔－－
大風梳洗，天空如鏡
時光悠緩而過，每一處環節都在
重新表態。城內還保留妳的舊址，
五十七號三樓，附音樂家具
昨日的空格已然租售，
純良細緻，限女性。一趟
單人航班，正細細穿越著
意識的領空。每日我始終晨起，
慰衣，盥洗，練習
每日妳輕煮咖啡的步驟和語氣
窗邊有物，生之醒轉，
室內又堆起時間的線頭
帳單，問卷，今日的飲食
「是否還在意卡路里，是否
按部就班的離去？」
房間維持一貫的口吻，記憶的原狀
這樣很好，不必太常整理
十五坪的愛的規格，通風採光
抽屜有相同的意涵，藥櫃有重複的憂患
未歸還的詩冊歇在妳的折頁，
信箱又不斷積滿彼此的細節
偶爾我遺失一枚昨日的指紋，
翻查索引卻遇見無數曖昧
與優柔，地毯上是咳嗽和角質
盆栽自角落呼息所有
關於篇章以外的枝微與末節
陽光邊，窗台如是想：
「如何在誤點之間，將衣架上
的背景，摺入行李」
此時近況甚佳，並已換季
一切正好都能得到安頓

 

04' 09.17 聯合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