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到家，媽已經睡癱在沙發上了。
不累，只想哭。
每次加班到最後一個關灯的時候，一個人踩著濕濕的地等公車的時候，車上沒什人的時候，走在打了烊的商店街上的時候，在這個生病時候；今天，我一整天沒想到自己，也沒想到你。
我其實不哭鬧的，媽媽說我小時候很乖。
外婆心疼媽媽也心疼我，就把我留在身邊，好讓媽媽可以安心工作；我很乖，一瓶牛奶就可以打發我的空閒時間，這樣，含著奶嘴趴在八爪椅上睡，外人見了大喊：可憐呀～。外婆腳不方便，我在搖椅裡，她辛苦地有一下沒一下搖著我，我常常是安靜的睡著。一歲多以前，想拿我玩的人，都得換上阿婆碎花的衣裙才能抱我。
我嘟著嘴：為什我已經不記得外婆長什樣子了？
媽說妳那時還小啊。
愛哭鬼！
還小的時候姊這樣叫我，說我脾氣驕縱，不像家裡的小孩。那時，我聽見這，就放聲大哭，不喜歡不高興我就哭。到基隆九歲前，每次一醒來不見人影我就哭，哭到有人來揹我出房間為止；現在的記憶，我真的很喜歡睡醒有人在身旁的感覺，好像有人守護著自己的感覺。這壞習慣，都是外婆養成的，也是她留給我的唯一記憶。
還在哭……
我好想像以前那樣，被撿鳳梨揮一拳，然後嚎啕大哭吵媽媽，再被媽媽打一頓，還是繼續哭，哭到累了，哭到睡著。
不像現在，想哭還得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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